“我今年的目标是存款2万，现在还差10万。”2018年的日历一翻完，观澜园区员工梅子就在心里算了一笔账。梅子入职集团7年半，结婚2年多，作为上有老、下有小的“夹心族”，她不得不面对“辛辛苦苦一整年，存款回到解放前”的财务窘状。
不少富士康人心里都有一份年度开支“晴雨表”，梅子也不例外。2018年过完，梅子的银行卡里余额仍不足4位数，还欠债8万元，她给自己的年度关键词是“压力山大”。省吃俭用却“月月光”，2018年，梅子把钱都花在哪儿了？
最大的支出：房子
2018年3月末，26岁的梅子和丈夫小付回到湖北荆州——小付的老家，随身带着他俩的工资卡和户口本。这次回家，他们有一个大任务——买房。
“结婚前就该买个房子，总是租房不像样。”“有房才好给小孩上户口。”家里老一辈的亲戚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，夫妻俩也一直盼着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，奈何之前钱不凑手，他们也不好意思到处借钱。如今好不容易攒下20万元，他俩终于有底气走进窗明几净的售楼中心。
因为前期功课做得足，梅子和小付很快商量好，选中了位于沙市区的金源世纪城小区。这是一个占地600万平方米的超大楼盘，广告语也显得野心勃勃：打造荆州的“浦东”。对于梅子一家，这个楼盘最大的吸引力在于配套的中小学。在这俩新手宝爸宝妈心中，没有什么比“学区房”这三个字更有吸引力。
售楼中心工作人员推荐的购房套餐是首付三成、还款二十年，梅子看到银行利息那串“天文数字”，一咬牙选择了首付五成、还款十年的“省钱”方案。利息低了，可首付款却要近27万。夫妻俩把结婚礼金、公积金余额、余额宝积蓄全都掏了个干净，可还是不够。
小付厚着脸皮向母亲借了3万元，梅子也想到了孤身在上海打工的母亲。犹豫了一番，她还是拨通了母亲的微信视频。可真在镜头前面对面，借钱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梅子父亲去世得早，全靠母亲一人把她和弟弟拉扯大。因为操劳过度，母亲在四十岁的时候头发就已经全白了，为了找工作时不被老板嫌弃，只能一次次染黑。如今她已经56岁，还要在早餐店打工，凌晨4点钟起床忙活到晚上5、6点，一个月也不过3800元的工资。因为常年从事白案工作，手上不停忙活，梅子母亲很早便得了腱鞘炎，需要打针治疗。加上工作时站立时间长，腿长年发肿，腰上、肩上也贴满膏药。考虑到母亲赚钱不易，不到万不得已，梅子不想动她的养老钱。知女莫若母，梅子没开口，母亲却直接给她转了5万元，“知道你们买房钱不够，我平时也用不到钱，先给你们用。”
有了长辈的暖心支援，梅子和小付交齐了首付，存款瞬间从20万变成负8万元。尽管梅子已经下定决心，“吃土”一整年也要还上母亲的钱，但生活有时候比想象残酷，他俩当时都没想到，成为“房奴”以后，“攒钱”也成了天大的难事。
最心塞的开销：涨房租
梅子和小付都是集团员工，月工资加起来不到1万元，每月却要交近4000元的房贷。买房后，他俩被逼成了绷紧的弦，只能不遗余力地“压榨”自己，少购物、少应酬，连中午吃饭都不敢再去饭堂，改为更经济的自带盒饭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，2018年8月，梅子租住的观澜大水坑三村的一栋农民房临时改建。房东贴出一纸通知：改建后每个房间涨价100元，不接受涨价的租户限期一个月内搬走。梅子、小付和一岁多的女儿共同租住一套一房一厅，隔壁是婆婆的单间，一个月租金算上水电费才不到900元，如今三个房间加起来每月要涨租300元，怎么想都不划算。无奈之下，梅子和丈夫只能趁着工余时间在附近找房源。三村的出租房不算少，但想到家中还有年幼的女儿，环境、治安不能太差，梅子和小付商量了一下，最后租了一户三房一厅，租金加水电费每月开销1500元，堪堪压在了夫妻俩可承受的底线上。这一搬家，梅子一家的生活成本又涨了一大截。
就在梅子忙着安顿新居时，原来一起租房的老邻居向她爆料：主导改建的二房东竞标失败，新的二房东走马上任，一看整栋楼400多户租客被涨价吓跑了一大半，临时调整政策，不改建、不涨租，没搬走的租户“守得云开见月明”，梅子这些听话搬走的租户反倒吃了亏。本就为租房成本上涨心塞的梅子愈发觉得涨租事件荒唐可笑。她也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，深圳是座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城市，“说不好什么时候，就会被扫地出门。”
花得最值的钱：学历教育
对于梅子这种“困难户”，没有哪天比每个月的7日发薪日更重要。工资到账后，梅子一家才能告别月初最拮据的日子。不过梅子知道，小付对于工资其实有点小情绪。小付入职某事业群已有十年，好不容易熬到“师三”，却因为单位效益一般，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和梅子这个资位“员三”的员工差不多。因为升职加薪主要靠“熬资历”，小付把职场突围的期望都放在了梅子身上，偶尔开玩笑说：“咱们家的前途就看你了。”
梅子也有心在事业上拼一把，她今年不仅开始正式“带兵”，负责带厂部文宣团队，还报读了西南交通大学网络教育学院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本科。为了入选免学费的seed专案，梅子参加了笔试、面试。结果笔试高分过关，面试官的问题却让她犯了难：“如果没有通过seed专案，你还会继续报读本科学历教育吗？”
5100元的学费，放在以往或许不算什么，梅子会毫不犹豫地说要继续报读。可如今财匮力绌，再这么回答她多少差些底气。幸运的是，梅子顺利通过面试，可以免费报读本科学历，不过学费还是要她先行垫付，一年后才能返还。她不得不和家人商量，东拼西凑交足了学费。家里人都很为她开心，尤其是一直为她高中毕业就打工感到不甘心的母亲，“你要是当时复读，就不是现在这样了。”有一个郑州大学历史系毕业的高材生弟弟做比照，梅子的高中文凭一直是母亲的心病。
尽管对于梅子一家，这是2018年除买房外最大的一笔开销，但家人都觉得这个钱花得值。梅子也希望能借此积攒点升职本钱，争取早日加薪，减轻家里的负担。
荷包最空的时候：双十一
要说梅子家的“销金大户”，其实是还未满2岁的宝贝女儿。在女儿身上，梅子每个月都要花销近2千元。
为了给女儿抢购进口打折纸尿裤，梅子在双十一前一晚在电脑前守到凌晨，一次性为女儿“囤”了近千元的各色生活用品。女儿平时喝的奶粉，也全靠梅子和小付定期跑香港“背货”，一个月仅仅是买奶粉就要花费上千元。对此，家人亲戚都忍不住念叨：“小孩都一岁八个月了，还让她喝什么奶粉，吃饭多省钱。”可是“女儿控”小付第一个不同意，“女儿要富养”是小付的育儿座右铭。作为家里的省钱好手，小付经常在陪母亲、妻子逛超市时充当黑脸角色。每当购物车里的东西一多，他就要大声“泼冷水”：“不要买了，家里都有，没钱了。”梅子和婆婆只得悻悻放下手中的商品。
但这么一个“抠门”的年轻爸爸，却在2018年双十一奢侈地购置了一件大家电——一台40吋的创维液晶电视。小付给出的理由是：“别人家的小朋友都能每天看动画片，我女儿也要看。”这让租房这么多年从没看过电视的梅子都有些吃味。
宝贝女儿有了“新宠”，夫妻俩的账户余额却跌到了谷底。最后，全家人不得不用仅有的60元熬过了11月的最后几天，堪称省钱之最。
最便宜的车票：返乡
好不容易熬到年底，一年一度的“春劫”又快到了，来回路费、孝敬长辈、置办年货样样都要花钱，梅子不得不把未到账的年底奖金也规划进支出列表。
因为家里没有“余粮”，小付忍不住和梅子盘算起了女儿的压岁钱。在此之前，为女儿摆百日酒收到的礼金已经被这对年轻的父母消耗一空。抱着自家肉乎乎的“千金”，梅子“质问”丈夫：“这次又用压岁钱，你拿啥还给她？”
尽管2018年格外穷，但梅子从没考虑过留守深圳。为了春节一家团聚，12月28日、29日，梅子连续两天守着手机上的购票app严阵以待，费尽心思找了几十位亲朋好友帮忙“加速”，可最终还是买不到深圳到岳阳的直达车票。最后她退而求其次，买了深圳到衡阳的硬座票，准备上车再补票。这意味着，她和小付要在沙丁鱼罐头一般的车厢里挤十几个小时，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。同事听说他们一家春节返乡如此折腾，都有些惊讶：以前不都是坐高铁吗？梅子摊开双手，无奈道：“没钱。”比起448元一张的高铁票，显然是155.5元一张的硬座票更适合他们这种“负资产”家庭。
回首过去一年，梅子虽然第一次体验到“入不敷出”的艰难日子，但夹在赡养老人和抚养孩子之间的“三代同堂”生活，也让她充分感受到了“养家糊口”的使命感，有苦，也有甜。2018年的账单不尽如人意，2019年，她给自己的关键词是：捂紧钱包，继续努力。
发表于 2020年05月0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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